拆开重大历史事件，看一看，古希腊人的智慧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我们理解和审视当下的生活。雅典人的真实生活是什么？他们是如何面对瘟疫、内乱、战争的呢？“修昔底德陷阱”的底层逻辑是什么？民主国家的领导人和人民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澎湃新闻邀请到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张新刚，聊聊为什么古希腊文明影响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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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民主

@Azan.：在古希腊以雅典为代表的城邦中，女性一般没有政治权利，那么女性在社会生活中扮演什么角色呢？他们的意愿会影响这个城邦的决策吗？

张新刚：在古希腊的许多城邦中，政治和公共事务通常由成年男性公民通过公民大会和委员会决定，女性没有公民大会和陪审团意义上的公民和政治权利。不过，除了政治事务之外，古希腊城邦也有日常生活中非常重要的宗教事务，女性在一些节日和祭祀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齐天大圣QTDS：在一个民主的城邦国家，如果每个投票者的决定都是错误的，雅典人会如何处理？

张新刚：在修昔底德的书中，有时雅典人会忏悔，重新召开公民大会并做出新的决定。如果投票决定了某项行动，最终行动失败，那么很难简单地判断是决定失败还是执行失败，雅典人会后悔，但他们永远会接受现实，继续面对未来。

@吃瓜群众34677422：选举制度是怎么来的？其选举制度的基础是什么？

张新刚：我想你的问题可能和民主这个话题有关。古代民主和现代民主有很大的不同，现代民主主要是代议制民主，而雅典民主的一个重要标志是抽签，即机会均等。在古希腊，选举被视为贵族的象征，而选举意味着精英政治的选择。

@Monicaaa：当我在学校学习历史时，雅典和民主总是高高在上，但斯巴达给我的印象是独裁和好战。普通人应该如何理解雅典的民主？

张新刚：这个问题最好的答案是希罗多德和修昔底德的两部历史和我的两种解释。雅典民主有一个发展过程，一般来说，希腊城邦通常具有平等主义的性质。雅典的民主制度是城邦的大多数公民可以直接参与政治讨论和决策，官员的选择主要基于抽签，这需要精英和人民之间的合作和克制。

@把我的昵称还我：希腊城邦有不同的风格和制度，那么为什么现在人们谈论希腊政治与雅典有关呢？

张新刚：这主要是因为雅典当初是古希腊最重要的城邦之一，规模大，人口多，在公元前 5 世纪也非常繁荣。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雅典文化的繁荣，留下了迄今为止数量最多的文本和实物遗迹，也是我们今天理解古希腊最重要的材料来源。

@澎湃网友jQrIBf：斯巴达损失了 1,000 人，自己损失了 2,000 人，公民团体迅速崩溃，再多的领土也无法弥补，这仍然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为什么必须打这场仗呢？

张新刚：斯巴达的公民团体并没有很快崩溃，就伯罗奔尼撒战争而言，斯巴达和雅典的战斗非常出色。斯巴达的衰落是在战后很久。在修昔底德看来，战争的根本原因是担心斯巴达是由雅典权力的崛起引起的。战争是古希腊人的日常状况，现在我们不仅需要了解战争的原因，还需要了解希腊世界内部长期的力量平衡，以及不同政体对民族性格的塑造，以及不同城邦和公民在战争中的具体表现。历史最大的教训是了解历史背后更深层次的人性和政治制度，而不是通过阅读历史来得出简单的结论。

古希腊文明被高估了吗？

@chalk：古希腊文明被高估了吗？为什么四大古代文明将希腊排除在外？

张新刚：“四大文明古国”这个词是梁启超先生提出的，主要是指人类文明的发源地。相比于两河谷和埃及，古希腊文明并不是最早的，也受到了两河和埃及文明的影响。然而，自公元前 8 世纪以来，古希腊发展出了自己独特的城邦文明形式，催生了影响西方文明的政治、哲学等意识形态传统，成为西方文明的重要基础之一。

@上帝之后是我：古希腊文明水平如此之高，为什么不像中华文明那样扩大版图，统一欧洲呢？

张新刚：文明程度和广阔领土之间没有必然的关系。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认为，理想的城邦并不大，几千个公民是最好的规模。

@澎湃网友qeQNfe：古希腊文明是海上商业文明吗？他们相对民主的政府形式和这种文明形式之间有必要的联系吗？古罗马文明与古希腊文明在多大程度上不同？

张新刚：古希腊文明的载体是大量的城邦，具体来说就城邦而言，有些城邦具有很强的商业属性，大部分还是以农业为主。根据修昔底德的说法，希腊整体实力的崛起取决于航海的发展。相对民主的政府形式，或以公民群体为基础的城邦形式，首先与自耕农群体的崛起有关，农民群体也是重装步兵和公民，平等相似的公民塑造了城邦的政治形式。因此，并非所有城邦都是民主国家，但大多数城邦都是平等主义的。亚里士多德说，古希腊意义上的民主不仅是平民的统治，也是穷人的统治，古希腊的知识精英一直不太喜欢古代的民主。雅典民主的崛起与希波战争期间雅典海军的崛起密切相关，这让大量穷人参与了军队和城邦的事务，到公元前 5 世纪中叶，雅典民主基本完成。

古罗马和古希腊既有关联又有区别，罗马从一个小城邦开始，最后建立了一个巨大的帝国，在军事和政治事务上比希腊城邦更雄心勃勃，摸索并锻造了一条独特的政治和法律道路，并维持了这个伟大的帝国数百年，对于古希腊人来说，城邦生活而不是帝国是最有可能实现幸福的目标。但罗马在哲学和思想上深受希腊的影响，许多罗马知识精英都在希腊接受教育。

@SELINAA：为什么古希腊传说中有这么多与现代道德不太相符的故事？那个时代有所谓的道德要求吗？

张新刚：确实，很多古希腊神话都不适合孩子看，尤其是很多有亲属关系的人互相残杀。这些故事可以理解为希腊人将人类伦理的道德困境发挥到极致，然后我们就可以审视道德的基础和道德背后的深层真理。希腊人独特的品味并不是反道德的，而是思考道德的基础是什么。

@嘎嘎乐：古希腊神话的传播对人们的精神世界和实际行为有什么影响？

张新刚：古希腊神话是古希腊城邦重要的教育和宗教内容。荷马是希腊人的老师，史诗构成了普通希腊人基本价值观和信仰的载体，如追求荣耀、英雄气概等;此外，希腊宗教没有统一的教义正典，而是由许多神话组成的多神教崇拜，宗教植根于希腊人的日常生活中，人们通过信仰、仪式和节日组织起来。

@澎湃网友uuQJZ3：古希腊思想对现代社会有什么影响？从哪个国家的制度中，我们可以看到最能看到古希腊的影子？

张新刚：古希腊思想对现代社会的影响无处不在，无论是对政治的影响，还是对哲学传统的影响。就你问的国家制度而言，古希腊城邦对政体进行了各种实验，也对政体进行了划分和理论讨论，这也影响了罗马和后来的西方传统。许多西方国家采用的混合政体可以追溯到希腊和罗马，混合政体最典型的代表是英国和美国。

《古希腊思想通论：修昔底德》 张新刚著 湖南人民出版社 |2023 年 3 月